文/郑清之

现在回忆起南非来还是觉得有一种宇宙自然鬼斧神工的大气磅礴之感。光是从地图上看,南非一国就霸占了非洲大陆指向南的底端,拥有了非洲最有水分的土壤,表明着它极大地区别与余下的非洲国家。整个非洲我只去过四个国家,其中一个还是小岛毛里求斯,不具代表性。所以很难比较南非较刚果,埃塞尔比亚,肯尼亚,津巴布韦这些地方的区别在哪里。但是,光看南非的景色,就知道它的绝美也算是世间少有。

开车绕着开普敦的外围公路驶向南端好望角,极目都是宝蓝的海水和妩媚的山。开普敦的山石长相从来都不规矩,总是以一个忸怩的姿态立在海水里。天晴时海面上空是天蓝的天,羽毛似的白云飘着低吟。城市中,开普敦的商业中心里会嵌着一个小小港口,挤满小艇的白帆和桅杆。这里的景色会让我忍不住想起新西兰,皇后镇海洋与高山的完美结合,还有奥克兰港口蔚蓝海水上扬起的片片白帆。

让我心存感激的是,我在南非的经历也很好地应和了这地儿的美,没有一丝索然无味。而在我富有艳丽色彩的经历里,主角却不是我,是Kamran和Neash. 第一次知道Kamran是船上的一场讲座, 他作为一名导师来到船上辅导年轻的企业家们,那天正好在讲如何团队建设。让我吃惊的是,一场关于团队建设的讲座之后,他邀请大家留下来和他一起冥想。后来在餐厅碰见他,我问他为什么喜欢冥想。他告诉我他十多岁时因为顽皮摔断了脚踝,之后二十来年右脚便一直有些残疾,走路不顺,更不能做运动。但从几年前他开始冥想,向一些印度和俄罗斯的大师们学习类似气功和能量疗法之后,今年二月份,他和他妻子竟然共同登珠峰登了11天。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有幸的是,随后我便有了机会随着Kamran一起体会他讲的“能量”。

我们的第一站是南非享有盛名的桌山(Table Mountain)。从开普敦的城市里遥望桌山,引入眼帘的是一排宽硕的山脊。山顶不是尖的,而是如桌面一般成方形,长年累月都被厚厚的白云包裹着。整个山海拔大概一千一百米,若想要爬山,可不是由修好的石阶走上去,而是真的要手脚并用地向上“爬”。从山脚向上眺望,我实在没信心怎么才能爬入那高耸的白云里。正巧这时随行的一个秘鲁男生在入口处就打了退堂鼓,说他曾有过爬这样的高山爬到一半时觉得自己要死掉的经历,因为体力不足自不量力。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更加不自信了,可是我看到Kamran,却有一股信任的力量打心底来,愿意加入这个有他的队伍。

跟着Kamran,一路上我们的每一个小进步他都会给与鼓励。他告诉我们不要喝太多的水,因为身体内水分太多会加速流汗;他告诉我们呼吸的方法,用鼻子而不是嘴;他教我们在岩石群里攀爬时要与地面建立“三点”,即四肢中要有三个与地面接触才不会摔跤……而最重要的是,他对我们说,“Trust the universe and the mountain, and the mountain will take care of you.(相信宇宙和高山,高山就会自动照顾你。)” 于是三个半小时的攀爬,第一次走如此险的山路,我跟着Kamran一路到山峰,只喝掉了半瓶水和吃掉了半块巧克力。

可让我担心的不只是上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每往前多走一步,我对下山的恐惧就多增加一分。Kamran没有多说什么,到达顶峰后,他带我们来到一个避风的小道上,要大家就坐好,然后开始带领我们一起冥想。他要我们回忆童年里每一件快乐的事和生命中每一个我们感激的人,然后他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手按压在我的额头上,开始给我传递能量。我没有多想能量传递的“机制”,但随后两小时的下山,竟十分轻快。其实Kamran的魅力并不只在于他会传递能量与教授冥想,更是由于他对于与身边的人的关系的珍视。他似乎与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朋友,在船上只待了短短六天,认识的学生比我呆上两个月认识的还多。我们一起外出旅行,他看见地上的垃圾总要捡起来;爬山时遇到一对印度来的年轻旅行者,他也把她们邀请到我们的队伍中一起指导她们爬山;从Kamran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他也都会热情地问好随时准备给与帮助。

他一生创办过十个企业,其中六个都是上市公司,现在虽然主要只做一些投资者的工作却也十分忙碌。让我感动的是,他对于他的时间确是如此的慷慨。回船之后,他在钢琴回廊碰见另一个中国学生H,听说浩文没有办到南非签证,Kamran十分抱歉,提出愿意分享他在南非的照片和故事给H。只是他有一个很大的项目在手,得去接一个电话,于是两人定在晚上11点半后再见。后来Kamran半夜12点赶来,H却已经走了。Kamran有些许失望,却也只是笑笑,和我把南非之行的所有照片回味了一遍,直至凌晨。

第二个人是Neash, 我在我们的Design Thinking Field Lab(《设计式思考》的实验课)里遇到的一个南非女孩,当地黑人,19岁结婚,到现在孩子7岁。这些黑人大多住在开普敦的村镇里,他们被邀请来参加我们在我们的实验课学习斯坦福的《设计式思考》,可是表现却大多被动,毕竟这是她们从未有过的经历。后来我邀请我们组的一个黑人女孩,也就是Neash出来玩,心里也不清楚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和一个刚认识的女孩能发生怎样的故事。我想Neash心中也是有同样的忐忑的,但她还是高兴地答应下来。第二天,约定的时间到了,她没有出现,我心里没底地坐在麦当劳等她,思忖着自己这一次冒险可是有浪费在开普敦宝贵的半天时间的可能。然而,一个小时后,她终于出现,满头的汗。我们都为见到对方而发出会心的笑,高兴地拥抱。

真是像个当地人一样,我不再去游客云集的商业中心,也不再一出门就打的。一路随她坐颠簸的小客车去开普敦外围的村镇,视野里出现越来越多的黑人。南非,就算种族隔离结束以后,白人和黑人之间的界限也从未消失。超级现代化的开普敦市区,繁华的购物中心,精致的咖啡厅……似乎都是给白人设的;而绝大多数的黑人,祖祖辈辈的还是挤在自己的群体里,住几块板子拼起来的房子,走沙石土路。就算法律终于赋予黑人平等生存,社会潜在的观念也从未让他们享有真正的权利。

随Neash来到一所村镇小学,黑人小孩子们简直把我们几个亚洲人当成了宝。一双双眼全藏在门缝背后偷看我们,一堆堆的孩子挤在我们面前兴奋地看我们给他们拍照。其实Neash心中也有一丝不动声色的自豪,她一和我们照相,就立马用手机把合影发给了她的朋友。这在我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肤色享有到这样的“优越”。这一天非常纯粹的混入当地黑人社区的体验,因为我自己对一个新朋友小小的冒险而得以实现。

南非是一个想让我再回去的地方。它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也有世界上最严重的财富分配不均。有几个世纪以来一直被压抑的黑人的声音,也有这个世界最棒的音乐与黑人们最富有激情的歌唱。它就像一个蜂巢,有着美丽精密的外表,却用无数的孔反映着这个社会多维的现实。

注:作者系Semaster At Sea 2013年学员,后面将会和大家分享系列SAS环球游学经历和见闻,阅读系列文章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