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文颖

 

前段时间一个朋友转给我一篇博客:博主是一个同是在美国读生物的中国留学生,博士读的好好的,突然quit了PhD, 开着辆小破车,装着大米和大白菜,160天独自环游了美国,又继续将车驶向了南美大陆。一次打开电视,偶然看到个叫“搭车去柏林”的记录片:一个叫谷岳的青年,24岁的时候进入了美国著名的通用电器公司做金融工作,年轻有为,前途光明。工作了两年后,却把工作辞掉了,家当也卖掉了,开始了环球旅行。2009年的时候,靠免费搭陌生人的车,花了三个月,从北京一路到了柏林。又有一次在机场转机,随手拿起一本叫《背包十年》的书,书的作者小鹏毕业于南开大学,工作一年后,辞去了固定的工作,背着包开始环游世界,一走就是十年。他说,他的职业是旅行。

 

这些人是怎么了?你会听到这么一种声音:就是吃饱了撑的。他们倒是甩甩手就潇洒的把工作辞了,知不知道这个城市里还有多少跟他们差不多岁数的人在为了一份工作挤破脑袋。你还会听到这么一种声音:他们这是在浪费青春,是对自己的人生不负责任。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由让他们无法远行。但是在路上的人却因为相似的理由上路。与轻率和不负责任相反,这些人的理由甚至是相当的严肃,严肃到涉及到生命的意义本身。

 

《搭车去柏林》一书中,谷岳自述道:“工作了一个月后,突然有一天有一个深省,我就想我从小就努力好好学习,上中学、上大学、找着一份好工作、要买房子、买车、结婚生孩子,这一辈子的东西都已经知道了,我觉得有点太遗憾了。”

 

《安心义工旅行》的作者安芯,大四那年本来在准备毕业申请去美国读精算专业的研究生。无意中看到一个在纽约待了5年的朋友的日记:“现在的目标是找个方法留下来,合法地留下来,合法地工作。正常走这条路的人,至少在毕业以后得花7年的时间,其间有5年不能回国。但是这么拼死拼活才能得到的美国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

 

最怕的就是突然间自我的觉醒,于是你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做只快乐的猪了,你变成了一个清醒却痛苦的人。你清醒,因为你不再愿意重复别人的人生,你要真正的活一次。你痛苦,因为你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去走怎样的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你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安芯在书中写道:“我不喜欢自己的专业,只是当初应着“经济热”,稀里糊涂地错把统计当经济填报了志愿而已。以现在的成绩,毕业后申请奖学金去美国念统计,出来后做数据挖掘或者统计分析师,讨一份稳定的生活并不困难。可是,我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于是有人背起了行囊,搭上了远行的列车,要去寻找自我,寻找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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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东纯在《迟到的间隔年》一书中写道:“我要的是从间隔年里得出一个对自己的人生定下方向的答案。。。 人的生命是为了什么。”

 

毛姆的小说《刀锋》是一个关于在旅途中寻找人生意义的故事: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国青年Larry最亲密的战友为了救自己而中弹牺牲。战友的突然丧生让Larry开始重新思考和审视人生的意义。战争结束后,他放弃了上流社会的生活,开始长达十年游历世界的生活,在阅读和行走中追寻人生的终极意义。

 

这是个有解的问题么?人或多或少都会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对生命的意义本身发出过疑问,却一眼看不到答案。于是大多数人在某个理解的深度停止了思考,接受了社会既定的规则。

 

孙东纯在巴基斯塔旅行时遇到了一个成功的中国商人,两人成为了忘年交。这位长辈劝孙东纯回去好好工作,说:“小孙,我们都是俗人,不是伟人。这个世界上的事可以想,想不明白就别想,就那么回事儿!”

 

在Larry游历欧洲的途中,他的未婚妻Isabel和他解除了婚约,并质疑他这样做的意义。Isabel说:“‘寻找人生意义’这种说法听起来实在是幼稚。只有还在大学里的懵懂少年才会为这样的语句而激动。当他们一旦离开了校园,他们操心的就是如何养家活口。”

 

是的,没有人能够去保证旅行就能找到问题的答案。但这并不是一个停下脚步的理由。寻找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生命意义的诠释。

 

有的人找到了爱。孙东纯在印度邂逅了日本女孩沙弥香,找到了他人生的伴侣。义工旅行让他开始懂得尝试去“爱”身边的人,包括家人、妻子、朋友,甚至是一个路上的陌生人。

 

有人找到了内心的宁静和满足。Larry远渡印度,在吠陀经哲学中了悟生活的真谛。

最后返回美国,将自己的一点薄产分散给亲友,当了一个自食其力的出租汽车司机。

 

有人找到了智慧。美国作家凯文.凯利(Kevin Kelly)大一的时候退学,独自前往亚洲各国旅行。在经历八年旅行、5000英里环美骑行后,凯文.凯利对人类社会有了深刻的认识和反思。回到美国后创办和出版了了《连线》杂志(Wired Magazine)和《全球概览》(Whole Earth Catalog)杂志。创作了畅销书《失控》(Out of Control: The New Biology of Machines, Social Systems, and the Economic World),此书分析和语言了科技对人类社会命运的影响,电影《黑客帝国》(Matrix),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凯文·凯利对网络文化的观察和预言的一种隐喻。

 

有的人什么也没有找到。但是看到了不同的生活方式,人生有了更多的选项。

 

有的人上路了,就再也没有停下来。台湾有个舒国治,二十多岁后就没有在办公室朝九晚五的工作过,一直在不同的城市中晃荡,美国就游玩了七年。著有《遥远的公路》,《流浪集》,《理想的下午》。读他的散文,会找到一种久违的闲适和自由。

 

也许人生就是场旅行。

 

美国哲学家亨利.梭罗(Henry Thoreau)也热爱旅行,曾今写过一本叫做《旅行散记》(Excursions)的小书。在他的《瓦尔登湖》(Walden)一书中,有这么一段话:

“当一个人能吃饱穿暖后,他应该继续追求些什么呢?显然不是更多更繁盛的食物,更大更富丽的房屋,更精美更繁多的衣服。当一个人已经获得了足够维持生命的必需品后,他的人生还有除了积累更多物质财富以外的另一种选择:将人生视为一场充满冒险的旅行。”(“When a man is warmed by the several modes which I have described, what does he want next? Surely not more warmth of the same kind, as more and richer food, larger and more splendid houses, finer and more abundant clothing, more numerous, incessant, and hotter fires, and the like. When he has obtained those things which are necessary to life, there is another alternative than to obtain the superfluities; and that is, to adventure on life now, his vacation from humbler toil having commenc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