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莹莹

 

2012年10月7号是巴西市政选举的大日子—全巴西5500个大大小小的城市都要在这一天选举自己的市长和监督市长、制定立法的议员们。

 

我所在的城市叫Jacarei，距巴西最大城市和经济中心圣保罗市开车一小时车程。来巴西7个多月了，和亲和的市长见过好几次面，对这个小城的感情在今天得到了真的升华：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下午和我的学生Simone（为前任市长一起工作的新闻记者）在一起，全面了解了巴西市政府级别的选举。很开心在这个小城市认识了许许多多各行各业的人，有市政府公务员、教育局长及秘书、工程师们也有餐馆小商店贩和各种有才的家庭主妇。

 

下面就聊聊我的见闻吧：

根据我的观察，三个月前整个城市就开始了为竞选市长和市议员而进行的各种拉票和宣传活动–就是走在大街上，到处有人递给你印着市长竞选人的大头像的传单和号码，有的人拿着印着候选人照片的旗子在街上抖动和挥舞。还有的人开着后备箱是大喇叭的车到处宣传为他们喜欢的候选人拉票，我听说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有报酬的，因为仿佛“有钱的候选人才能有更多机会获胜”这个道理千百年不变。

 

前三个月就一直跟着前市长Hamilton工作，为竞选忙碌不堪的Simone跟我讲，巴西的政府类选举分为三个级别：总统、州长和市长，四年一次换届。而因为现任的巴西总统迪尔马已经执政两年，所以两年后才是总统和州长的大选。巴西的选举对我这个从没有习惯关心政治的人来说，本身是一直提不起太大兴趣的。虽然走在路上有时候也会有好的接受路边飞扬的传单，在电视上和facebook等网络渠道上看到扑面而来的政治候选人们的“亲民拉票节目”—-很多议员们在主干道上，在公园和社区，在菜市场里亲自拿着自己的制作精美的“政绩或规划”传单向市民发放和解释。路上插满了候选人头像的各种彩旗，好不壮观！一直都是“模糊的了解”，从没机会“亲身的实践”，于是在一次巧合聊天中我请求在市政府做记者的Simone带我去看她和她老公是如何投票，进行选举。

投票机内面

 

见到Simone不久，做记者多年的她就问我：中国没有选举吧？你们没有民主是不是？我第一反应是想说：我们是有选举的，例如：我们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我自己也形式化地选过—记忆中只有大二时在学校的小礼堂投票选过人大代表，可是之前不知道哪些是候选人，之后不知道结果是啥。和这次巴西选举完全不是一回事。她看到挺为难的，就表示理解不再多问下去了。

 

在选举前三天，市内的中小学校都是要关门并为选举当天做好场地和设施的准备。快走到学校的附近的时候，发现地上各种白花花的纸片—候选人的宣传单被巴西人散落了一地，我想也许是明天起这些东西再也用不到，所以那些发传单的人索性就到处扔了吧。在选举学校的门口还有一些感觉像国内卖黄牛票的贩子一样的问你：你有支持的对象么？我很不解，问Simone这些人问这干嘛，她说：就是问你有没有要投票的人，没有的话，他给你推荐一个。哈哈，原来是这样！接着她又告诉我：在巴西每个18岁以上的公民都是可以选举的（但是你一个外国人就算在巴西住多少年只要没有入巴西国籍是没有选举权的），可以按弃权的按钮，但若是你不去参加选举，不去投票，你就得交钱–3雷亚尔（人民币10块）象征性的惩罚一下。

下午五点开始唱票

 

选举的地方布置的颇像国内的高考考场一样。每个巴西市民都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到离家附近的学校（选举点）去认真而严肃的投票。每个选举section是一个教室，门口有警察们站岗，进去会看到至少三位监督官很像考官那样坐在桌子前，你过去后就先验证身份证，签名什么的。然后就会在教室内看到一个被三面纸围着的一个电子选举机。选举人的隐私和选择是受到充分保护的。按照常理是一次只能进一个选举人，但是Simone像那几位监督官说：她是教汉语的老师，马上就要回国了，从没见过选举，可以让她了解下吗？中国没有选举（她说这句时我很不舒服，因为我明显看到了那几位巴西监督官们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骄傲感和对中国的XXX）但是为了了解这个过程，我先不管那么多了。我看到Simone拿出一张纸片–上面已写好了市长候选人和支持的议员的号码，非常轻松的，她按下了这两个号码。机器显示投票成功。她笑着对我说，非常容易啊。

 

在Jacarei，竞选市长的一共有4人（包括很受欢迎的前任市长Hamilton）他们分别代表不同的党派，Hamilton是代表的是工人党。议员是用来监督市长的，同时为城市制定各种合理发展的法律。这次参加竞选的议员候选人竟然有多达200多人，可是最后只有13位能胜出，大部分人都是要被淘汰掉，各回各家的。有的也许因失去支持而失去工作。想到这，我的同情怜悯小宇宙又开始爆发。心想他们苦心苦力的努力了三个多月，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但是这就是民主，也是他们愿意接受的结果。在街上碰到了一个邻居，我开口就问：你选的是Hamilton么？嘿嘿。问完后悔了—因为他支支吾吾说，mais ou menos（差不多吧）而这句的意思就是不是很喜欢了，然后他说：秘密，呵呵。Simone告诉我，在Jacarei这个地方没什么事，但是巴西的其他城市就要小心了：因为民众支持不同的党派，所以在这个选举的敏感时刻，会有因支持不同的候选人和党派进行争斗甚至是互相打杀。所以我还是自言自语了下：虽然“民主”，但不一定“和谐”啊。

选举点附近满地的宣传页

 

因为整个选举全是电子设备操作，分散的场地和有秩序的组织使得选举过程很便捷和有效率。从上午9点到下午5点，也就是几小时的功夫，所有结果便积累好了，于是每个选举点就会派人把那个电子投票机带着纸箱抱过来，到市中心shopping附近一个唱票的机构，于是科技改变生活的时刻就很明显了：本市的老百姓可以通过机构大门口的投影仪或电子屏幕看到每分每秒的揭票过程。这时候市中心的这个地点挤满了人头，大家都很关切慢慢透出头来的结果。当然我和Simone回到了她家中在网上关注着结果，看着网站上时而起时而伏的竞选名单。我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而激动起来，打开电视，几乎全部的频道都在报道今天的选举。候选人，你紧张吗？

用纸围起来的投票机

 

从五点开始的揭票到差不多晚上八点，一直看到原任市长Hamilton遥遥领先，无可替代。我们这些支持者都在心中欢呼。这说明他还是个很得民心的领导。是的，我见过他至少五次，每一次都是非常鼓舞人心的样子（不知怎的，我一直觉得他有新东方名师的风范）听当地人说，Hamilton为Jacarei城市带来了很多很多的改观：例如建立免费学校Educamais—培养更多有知识的劳动力，带来就业机会—设立免减税政策，吸引中国轿车奇瑞在本地建立工业园，引进八家企业打造本土化的汽车制造业，非常大程度地解决当地就业问题，也给老百姓带来买车实惠和方便等等。

 

晚上左右结果出来了，Hamilton再次完胜！Simone说在市中心公园会有很大的festa庆祝，于是我们驱车前往，看到了开心而狂热的巴西人，还是到处飘着彩旗和欢呼声：议员的家属带队组成的庆贺小组和支持市长的自发市民团一起互相拥抱，大喊Hamilton市长的名字，这兴高采烈的阵势不亚于他们的狂关节。过了半个多小时，获胜的市长和13位新议员纷纷来到公园这里的庆祝中心，于是音乐响起（一首不断响起Hamilton名字的专门庆祝他继任成功的快乐歌），巴西人有的手里拿着旗子，有的拿着啤酒，开心的随着助兴的音乐扭动，直到竞选成功的市长和议员们一一讲话，表明胜任后的决心和抱负。

市长和议员发表获胜感言

 

市长和议员和市民们拥抱和合影，庆祝直到很晚。我挤过去跟Hamilton握手和拥抱，并很大声的对他说：Parabens（祝贺你）eu vou apoio voce sempre（我会永远支持你）！那一刻，我是醉了：一种深深的共鸣和感动袭来，活了23年的我从未如此真切的靠近这个叫做“民主选举”的东西。我体会到仿佛我就是Jacarei市的一份子，我骄傲着我的选择，与城市的兴衰和发展一起，做着见证。是的，我好久才回过神来。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有种爱上这座城的冲动，才会真的，不舍离开。

市长选举 合影祝贺

 

选举结束了，小城恢复了平静。但我却不能，虽然巴西人拥有着慵懒和散漫的称号。可做自己主人的巴西人却在简单中创造着美好。我们自己呢？有时候想想，这是多么不同的世界，在巴西，温柔呼吸，痛快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