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龚昱

 

喜欢上一个城市，可以有很多原因。但是留恋一个城市，肯定是因为那里的人。      ——题记

 

很早前就知道了CouchSurfing(沙发客)，去欧洲交换前还特意在亚马逊买了一本《你家沙发借我睡》，暑假里翻了几页页便丢在了一旁，觉得别人的经历始终是别人的，只有自 己走过经历过，才是自己的。11月底交换结束，虽然心里有各种担心，在12月旅行前还是毅然选择了海投request,最终的最终，遇到了3位普通而又不普通的hosts。

 

［Tom, 22岁，男，巴黎第六大学数学系学生］

11 月30日，告别哥本哈根，抵达夜色中的巴黎。乡下人进城般拖着行李箱参观了铁塔，然后在同学的指引下坐地铁去了Tom的家。11点的夜巴黎，虽然不是周末，拉丁区依然繁华。在他家的楼下的Subway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我，说实话，心里有点慌。好在他大约一分钟后就出现了，逃难一样离开与我游人身份 格格不入的灯红酒绿。他租的房间（studio）很小，估计也就10平米的样子，一张沙发床真正体现了“沙发客”的意义。

 

我 曾问过他，为什么愿意接受我这个好友评价为零的新人。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为什么不呢？在巴黎的四天里他白天都要上课，早上他会给我买新出炉的真正法国 可颂，随意的配上咖啡，晚上带我去逛拉丁区，夜闯巴黎最好的私立高中和索邦，去找《午夜巴黎》电影里的拍摄场地，去古旧的二手书店淘1欧一本的法语书。游荡在午夜巴黎中，穿过塞纳河上的一座座知名不知名的桥，在巴黎圣母院前给刚求婚成功的荷兰夫妇拍照。

我问他毕业以后想做什么，他说他不知道，我说我也不知道。那他会迷茫吗？他说的是C’est La Vie。

 

［Remi，37岁，男，法国波尔多法语老师］

12 月4日清晨7点，踏上TGV，离开“极端”、“矛盾”的巴黎，奔向波尔多。当车窗外的丘陵变成成片的葡萄庄园时，我知道波尔多不远了。大概由于天气的阴郁 和对前方路途的不确定，情绪并不是很高涨。但是在波尔多火车站5号站台，看到特意来接我、一脸真诚的Remi的一瞬间，我知道，我没有选错人。

 

Remi 的家离火车站不远，他借了市内的公共自行车，然后就把他的自行车借给了我——这时，我们见面不过5分钟。跟着他在传统的市场里买了些奶酪，面包和 oyster, 便回到了他的家。装修很多元的公寓，开放式的厨房，大理石的餐桌，冰箱门上贴满了世界各地的冰箱贴。放好行李，他说要开车带我去80公里外的沙丘（《将 爱》拍摄地），并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这时我们见面不过20分钟。

 

和他聊culture shock和national identity。我说作为外国人，从小里说是个体，往大里说，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一个国家，所以我会适当保持形象。他说，你就是你，你代表着的就是一个真实的国家，为什么要“保持”形象呢？他每年花4个月以上的时间旅行，11年暑假驾车在东欧和北欧转了2个多月，也都是住别人家的沙发。他说他没有女朋友， 也不想结婚，因为他觉得家庭会羁绊他的自由旅行。最近很火的一句话是每天早晨被梦想叫醒，我想，说的应该就是他。

 

在他家的3天里，有两天因为他要早起上班，怕影响我，所以他把卧室让给了我，他睡在客厅的沙发床里。他的朋友说，这个身体里流淌着红酒的男人总是给旁人无限的正能量。

 

 

［Jon，21岁，柏林自由职业］

12月20日，旅行接近尾声，从阳光满地的威尼斯飞到寒风瑟瑟的柏林，果断宅在青旅。睡前不抱希望的在CouchSurfing柏林小组里发了emergent request。第二天早上，就这么意外的收到了回复，然后见到了Jon。

 

Jon刚从慕尼黑搬来柏林，有四间卧室的公寓里空空如也。初见他的早晨，他睡眼朦胧，刚从酒吧下班回来补觉。又是一杯咖啡，开聊。他说他上过一年大学，专业是哲 学，但是喜欢柏林，所以就退学准备重新申请。他目前有两份兼职，一个是在酒吧做调酒师，另一个是在教堂办的homeless people shelter工作。我问他的女朋友或男朋友是不是在柏林，他说他男朋友在离柏林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读书。

 

他带我去家周围的老街区，去柏林墙，讲他在这个城市里的故事。他带我去他工作的酒吧，用中国人的方式请我喝了一瓶德国啤酒。他邀请我去他朋友的趴体，虽然我 要和高中好友见面最终没有去。离开柏林的最后一晚，因为聊的太久，我错过了回哥本哈根的大巴车。凌晨11点，身上没有现金，柏林地铁自动售票机还不支持 VISA信用卡。最后的最后，没有悬念，还是他收留了我。我也有幸、难得在“救助站”度过了神奇的一夜。

 

在救助站里我问他那个很土的问题，你以后想做什么？他说，他想和男友一起召集10个朋友在柏林郊区买一栋老房子，进行艺术创作。
我说，挺好。

 

［后记］

转眼已是5个月，现在还和他们保持着联系。Tom依然在上学， Jon上个月来美国旅行，因为春假时间不同，没有见到面很可惜。Remi刚请了长假，即将踏上4个月的南美之旅。

 

有人说，旅行不在于走的路有多远，而在于途中更新了多少次自己。我不确定他们给我带来了多少变化，我唯一确定的是有变化。而这些变化无疑都是来自旅行中碰到的「普通」人。

 

作者在丹麦生活了半年，穷游过法国、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德国、瑞典和挪威，新浪微博：@Anigado-夹板拖基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