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赵轩

(2010.11.04)

今天是开始美国学校网申的第一天。

虽然填写申请表非常麻烦，何况我一贯不喜欢文案类的工作，但很奇怪地，当你飞速地填着一个一个学校的网申表格的时候，突然会有一种虚幻的成就感——仿佛你正在取得成就，而且你和这些学校的距离在有生之年里达到了最短。虽然这种工作，无意义得简直如同坐在电脑前日复一日地斟酌简历上几个单词，毫无贡献，毫无长进，但还是有种膳食纤维般虚妄的饱腹感。

还要看各个学校的简介。这个时候，甚至连faculty页面也放在了一边，一头扎进各个学校网申的细节海洋里，扑腾着自学游泳。这个时候，你常常会发现，这个世界真是精彩，居然有这么多令人心动的项目——比如这个学校，你看，可以注册别的学院的课程，所以研究生院也可以去大名鼎鼎的医学院或者管理学院上课。那个学校，有好多跨学院合办项目，可以一边读Ph.D.一边再读一个MBA或者J.D.。还有那个学校，可以去各种顶级名校交流……

一边读Ph.D.，一边读J.D.，在这所耀眼的学府？我突然就笑了，不是笑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是笑着想——多优秀，才足够？

也许，这是一个我自己从来没有思量过的问题。但也许，这是一个我和很多人深藏心底的疑惑。

据说，来到浙大，我们已经超越了许多人。而正如我们所共知，来到浙大，只是一个开始。

何况放眼望去，浙大也不算什么炫目的学校。

我想，当年邓老师一定也明白，仅仅是一中信息班，什么都不足以保证我们。所以，邓老师豪气万丈地挥笔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天下人才”。他告诉我们，“你们都是天下人才”，很多年来，这一幕我铭记于心。

我想，院领导也许同样明白，仅仅一张竺院的荣誉，什么都不足以保证我们。所以，院领导豪气万丈地挥笔写下我们的院训：“志存高远，追求卓越”。很长时间以来，这响亮的八字真言让我笃信不移。

现在机会又出现了，面前摆放着更好的学校，更好的项目，还有更好更好的学校，更好更好的项目——好得我做梦都申请不上的那种。

就在这么一瞬间，我突然在想，我们长到这么大，走到这一步，谋划着成绩单上的top排名，谈论着学院里的风云人物，畅想着顶级名校的高等教育——这一路，我们已经pk掉多少人了？未来还有多少人要pk？天涯何处结束pk？

虽然我更热爱“合作”和“分享”，并且喜欢和我的“竞争对手”分享知识，共同进步。但无论如何真心，实事结果就是一场pk。我们无人幸免，都在占领“更优秀”的制高点。

优秀，意义何在？

我后来想了半天，决定这样回答自己的疑惑：

这件事情就好像其实人类文明本身没有意义一样。随着资源日益枯竭，环境问题日益凸显，这个文明不知还能支撑多久。但人类文明教给我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明知道没有意义，还是要热爱过程。

优秀本身也没有意义。意义在于过程。创造天才和伟人的年代已经不复存在，专业的无限细分使得我们每个人都成为了学术机器上运转的齿轮，或者商业机器上传输的纽带。如果为了优秀而优秀，那么“优秀”就像虚荣的人攀比名车，不过只是件充盈门面的物件——那么，“优秀”就和我们鄙视的那些肤浅无异。你优秀，总有人比你更优秀，就好像我们在西湖大道上散步，刚想赞叹一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SUV，抬眼却看到法拉利，前面几步之遥，还停着一辆兰博基尼。

但兰博也不是结束。

没有结束。

就比如说，我们仰慕优秀的芮成钢，但芮成钢，也许不过是一台保时捷。

所以，优秀没有止境，因为优秀不是意义。因此，也不需要走到哪一步，突然告诉自己“够了，停在这里吧”。因为你来到这里，并不是目的。

渐渐地，我们需要学会忘记“优秀”、“卓越”这种字眼。享受过程就好，无论你是一个知识的创造者，还是一个社会的服务者，总之，都可以做一个有贡献的、快乐的、有趣的人。如果脑袋里仅仅想的是一个J.D.的合办项目来装潢门面，那么，不但你前路漫漫，你甚至也玷污了Ph.D.的纯洁。Ph.D.应该是一个爱知识的人。

赵轩 SAS环球游学 《追寻生命之光–环球游学，那些并不遥远的故事》